作者:Richard Weikart 译者:小草
译序:2010年作家埃里克.梅塔萨斯(Eric Metaxas)出版了一本朋霍费尔(潘霍华)的传记:《朋霍费尔:牧师,殉道士,先知,间谍》(Bonhoeffer: Pastor, Martyr, Prophet, Spy)
提姆太凯勒(Tim Keller)为此书写了前言,当时的布希总统还赞扬此书为重要的一本书。提姆太凯勒在书的前言里说,So it looks like we still need to listen to Bonhoeffer and others who go deep in discussing the nature of the gospel. 意思是,“看来我们仍然需要听朋霍费尔和其他人对福音性质的深人探讨。” 提姆太凯勒这样说是很有误导性的,让人以为朋霍费尔对福音有更深刻的理解。但事实是,朋霍费尔根本就不信福音,因为他连基督的复活都不信,他甚至反对基督的复活是在真实的时空下发生的。
美国加州大学历史系的 Richard Weikart 博士对这本书写了篇书评,题为《Metaxas’s Counterfeit Bonhoeffer: An Evangelical Critique》(梅塔萨斯的冒牌朋霍费尔:福音派的批判),原文部分截图附在文后。Richard Weikart 是现代欧州思想史的博士(modern European intellectual history),他的这篇书评颇具分量,也被一些基督教的牧者所引述。本文就是译自Richard Weikart 博士的书评。
埃里克.梅塔萨斯(Eric Metaxas)的朋霍费尔传记赢得了许多来自福音派人士的嘉奖,这不只是因为梅塔萨斯是个出色的作家,也是因为他把朋霍费尔写得合福音派的味口。朋霍费尔受到很多福音派人士的钦佩,并被认为是他们中的一员。梅塔萨斯的书使朋霍费尔的这一形象得到了巩固。在一次“今日基督教”的访谈中,梅塔萨斯甚至发表了惊人的声明,他说,朋霍费尔在神学上的正统性是与使徒保罗一样的。
如保罗一样正统?看起来梅塔萨斯不知道朋霍费尔于1933年在他的基督论演讲里宣称到,“圣经对童女生子的见证是不确定的。” 而且朋霍费尔还拒绝接受圣经都是神所默示的。在《门徒的代价》的注脚里,他提出警告,要抵制声称基督的复活是在真实的时空下发生的(in a footnote to Cost of Discipleship he warned against viewing statements about Christ's resurrection as ontological statements (i.e., statements about something that happened in real space and time) )。朋霍费尔还对整个护教事工给予排斥,他认为这是误入歧途的。
梅塔萨斯怎么会如此错误呢? 问题的部分原因可能是,梅塔萨斯只是在他的头脑里编造出这些来。 朋霍费尔是一位复杂的思想家,他沉浸在20世纪初的德国哲学和神学中。 即使我有近代欧洲思想史的博士学位 ,读过黑格尔,祁克果,尼采,海德格尔,巴特,布尔特曼,和许多其他塑造了朋霍费尔思想的哲学家和神学家,我发现阅读朋霍费尔的著作并不容易。 一方面,朋霍费尔(像他的导师巴特一样)承认祁克果是对其神学最有影响力的人士之一,这就意味着朋霍费尔是忠诚的非理性主义者,存在主义者的世界观是与美国福音派人士的思维倾向相当的不同。 尽管大多数福音派人士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大多数朋霍费尔学者不屑一顾地拒绝了朋霍费尔的神学与美国福音派神学兼容的观点。
我相信梅塔萨斯是我在基督里的兄弟,但是遗憾的是,在历史,神学,和哲学方面他不具备足够的基础来正确地解释朋霍费尔。这不只是我的意见。 朋霍费尔著作的英文版编辑 Victoria Barnett 对梅塔萨斯所写的这本朋霍费尔传记写了一篇书评,对梅塔萨斯的这本书给予了严厉的批评。 她认为,梅塔萨斯“对这一时期的政治,神学,和普世历史的掌握非常的脆弱”。 然后,她称梅塔萨斯把朋霍费尔的神学“极度的简化,有时是错误的陈述”。 克利福德·格林(Clifford Green)是另一位真正的朋霍费尔的学者,他编辑了朋霍费尔著作的一部分并撰写了大量有关朋霍费尔的文章,也对梅塔萨斯提出了严厉批评,声称梅塔萨斯的传记应被称为“被绑架的朋霍费尔”。
让我们从历史问题开始。 梅塔萨斯对朋霍费尔的一生读得足够多,获知了朋霍费尔一生里发生的许多事情。 这是传记中最可靠的部分。 但是,即使在这里,也存在一些主要问题。 例如,梅塔萨斯错误地宣称:“从始至终,朋霍费尔一直坚持他十多年来一直保持的经文冥想和祈祷……当他拿回圣经后,他每天读经几个小时。” (第438页)这样描述肯定会使朋霍费尔在认真的福音派信徒中广受欢迎,但遗憾的是,这是个错误的形象。 1944年,朋霍费尔写信给他的朋友埃伯哈德·贝特(Eberhard Bethge),“我又是有几个星期不怎么读圣经了。” 在1941年和1942年之前,朋霍费尔还有两次告诉贝特同样的事情。
梅塔萨斯也不了解朋霍费尔的历史背景。 写德国历史的人认为波恩在瑞士,希特勒是民主选举产生的,1934年8月德国还不是警察国家,其作品也就很难有可信度。 梅塔萨斯还声称,认信教会的教义告白《巴门宣言》拒绝了反犹太主义。 实际上,《巴门宣言》根本没有提到反犹太主义,为此许多学者对此进行了批评。
梅塔萨斯似乎也不太了解德国神学。 他的参考书目中没有关于德国神学的著作,除了专门关于朋霍费尔的著作之外,甚至在他的阅读书目里也缺少许多关于朋霍费尔神学的重要著作。 梅塔萨斯正确地认识到卡尔巴特是对朋霍费尔的神学最有力影响力的人,然而,除了巴特反对自由神学之外,他却从没解释巴特的神学。梅塔萨斯似乎不理解巴特对自由神学的排斥并没有使他接受圣经的无误性。
主导这本传记的是事件,梅塔萨斯只花了几页来讨论朋霍费尔的著作。 确实,很难说他读过多少朋霍费尔的文集。 例如,在1932-33年间,朋霍费尔在柏林大学教神学; 他出版了两门课程:《创造与堕落》(Creation and Fall) 和《基督为中心》(Christ the Center)。 尽管梅塔萨斯在他的参考书目中列出了这两个书,但他没有讨论也没有引用它们。 这两本作品都包含使大多数福音派信徒反感(甚至更糟)的想法。 甚至对朋霍费尔的伦理观也只做了粗略的处理,梅塔萨斯没有彻底了解朋霍费尔对处境化伦理的支持。
梅塔萨斯陈现给我们的是一个适合于福音派观众的、净化过的朋霍费尔。福音派人士可以继续欣慰地相信朋霍费尔是他们中的一员,并认为他反抗希特勒的英雄姿态是符合福音神学的产物。这种看法是幼稚的,但很多人却希望如此。他们可能宁愿要梅塔萨斯的冒牌朋霍费尔过于这位真实的、复杂得多的,还相信圣经高等批判有效性的德国神学家,在Rudolf Bultmann号召把新约非神话化时,他还给予赞誉,在他的狱中作品里号召我们,要活得“仿佛神不存在”。1944年,在接近他生命的终点时,朋霍费尔承认他是一位 “里面还带这自由神学遗产”的神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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